Friday, December 17, 2004


the library at british musuem. the only thing that impresses me for the whole day.

倫敦.可以離開嗎

這天一早還好,終於和鄰床的女生一起聊天吃早餐。她是從巴西來的Fernanda,和我一起出發到British Museum。在早餐時間竟又遇上在荷蘭一起上文學課的荷蘭同學Michelle和Sietske,她們都和我住在同一間旅館。可以用英語談天,自閉的感覺好多了。

British Museum又怎樣呢。大概是我累了,或已看夠了專給遊客參觀的博物館。考古文物又如何,一點都不認識。最喜歡看的只有希臘的雕塑。很希望自己懂得雕刻。為什麼在香港從來沒有機會接觸的呢?摸著自己雕出來的手臂,肩,背;有多像真人,有多像自己感受過的誰和誰。沒有對作品的eroticism根本做不來。

很快便和那女的失散了。雖然回旅館時再見到她,也沒有和她一起到酒吧聊天。不投緣就無謂勉強。而且這個人你一生中也不會再見的了,雖然這數小時在旅館上碰面會有點尷尬,但只用微笑帶過就成。你在我生命中算什麼,我在你的又是什麼,什麼都不是。我還叫記下她的名字,她連我的樣子也許都忘了。毫無意義的相遇。

* * *
幾天都缺了音樂,因此很易讓進入耳朵的打進心裡。現在坐在一間Borders書店裡面,剛剛放著的是〔have yourself a merry little christmas〕(是Frank Sinatra嗎?),想起上年我們鬧著玩的報佳音。其實那時是很有聖誕氣氛的,那種寒冷,每個人都盡量做些東西去參與,在尖沙咀的碼頭。這樣就一年。

倫敦的聖誕聖誕一點嗎?也差不多,對我這來自小鎮的人來說身處〔城市〕的震撼還大一點。那麼多人,完全被淹沒。要是問我喜歡這地方嗎,真的談不上喜歡,總之就很奇怪,有一層隔膜。不要再提〔吃〕了,一直也為這事情悶悶不樂。每餐也吃不飽,但每餐也貴得很!堂食比外賣貴,但外賣的話我拿到哪裡吃?整個城市很少有容納人的地方,還是我找不到;總之我只想在一個室內的地方吃點東西寫寫字而已,這裡不是沒有,有的話都很貴或不能逗留。你總是要不停走走走,不可以坐下。坐下要付很多錢,是*很多*,而且通常都沒好的經驗。所以人很累。

今天是最後一天逗留倫敦,郤全沒意欲把未看的看一遍。又如何?到過建築物外面,拍個照又如何?一點衝勁也沒有。難得找到個位子坐下(還未被趕。這裡的人很喜歡中斷你想做的事),就想一直坐下去。

今晚不會洗澡,直接乘長途巴士連夜上愛丁堡;所以今天頭髮沒弄好又架著眼鏡的。走在Oxford Street,自信再跌新低。

* * *
還不知Buckingham Palace在哪裡。
想到Harrods。
這裡的聖誕是怎樣的?快點告訴我!

Thursday, December 16, 2004


my fair lady!

倫敦.笑中有淚

我的疏離感是被旅館的經驗深化著的。今早起床時,就發現一直入住的室友都是女生,今天新來的都和住了數天的幾個女生愉快地聊天。我住了這間房三天郤沒有和一個人說過多過兩句話,甚至走在她們面前也像看不到我。被當成透明的感覺很難受,因為我是男生?因為我是亞洲人?完全進入了錯誤的環境,真不爽。

* * *
醒來還有點累,但總得吃早餐起行不好浪費時間,決定再到Tate Modern一趟。早上走過泰晤士河畔感覺很清新,我是今天第一批入場的參觀者呢。意外地(其實又是口音問題。怎麼在荷蘭也沒那麼多溝通障礙?!)付了錢借了錄音導賞器,設計和B&O的BeoCom2電話同出一轍,型!然後細心地參觀未看的兩個展館History/Memory/Society和Nude/Action/Body,看過畢加索的畫和羅丹的〔吻〕,走著又過了兩個多小時。肩膀很痛,很想坐下來,便選了張面向Turbine Hall空間的單人沙發把自己埋進去。時間叫我把三明治午餐吃掉,吃完後我竟讓自己在沙發上睡了一陣子,做了奇怪的夢。常常夢見以前生命中出現過的人,是僅僅出現過的那些,連名字也不知道沒有真正交過朋友那些。意味著什麼呢?

忘了,早上一進場後其實便收到台灣朋友Mia的電話。太感動了,還好沒有被遺忘,還有人關心自己的死活。為什麼一個人旅行反而想有人陪伴?在荷蘭數個月也沒有這種感覺。是exchange本身已是一個人的旅行,現在厭倦了?總之一個人要去酒吧很奇怪,在餐館吃飯又很奇怪,好像總做不了遊客要做的事。但話說回來,兩個人又會很煩,要妥協大家走的路線,幾天後大家又可能會很膩... 可惜現在一個人的感覺是寂寞而不是自由!全都是我不夠冒險?沒膽量?... 為什麼會寂寞,真討厭。

還有,好久沒聽音樂了。一個人上路一定要帶點音樂。還要帶學生證!笨得可憐。

* * *
Tate Modern很好,只遺憾沒看到那個蜘蛛型的雕塑。離開時盤算要到哪裡去,還是到Tate Britain吧,順路看看西敏寺一帶。下午二時,還有日光,從泰晤士河畔走到London Eye那一段路的確心曠神怡,難怪有那麼多人沿著河邊跑步。Westminster Bridge,House of Parliament,Westminster Abbey,走到Tate Britain時已頗累了。我較喜歡當代的作品,看過Tate Modern再看這館子便沒什麼興味。留意的反而是室內設計,啞紅啞綠的牆配上金色的畫框,他們又喜歡將一些警句或格言印在牆上,很工整又好看的樣子。可以說完全忘掉這個館子裡的作品,英國的畫中找不到劃時代的,甚至特別的也看不到。

腿太酸了,找個地方喝杯咖啡休息一會才寫了這些文字。準備乘地鐵回London Bridge,再去看看Tower Bridge。買票時和職員說了〔regular〕,給他開了玩笑,過5秒後我才明白應該講〔single〕。叫做第一個在倫敦主動用笑臉和我對話的人。不,第一個應該是那晚在Soho一間夜總會出面站著的那個女人。

* * *
回旅館前在附近的中國餐館吃晚飯。侍應的態度和嘴臉都很差,中國人反而歧視中國人。我點菜時是用英文讀出〔生炒雞絲飯〕的,那個侍應只悶哼一聲,很不情願地在她的小本子上畫了幾下。這人的樣子很像我堂妹,超寸(我對堂妹的印象是一件JML衛衣外再披JML外套,紫色短裙綠色絲襪。兩個JML的標誌在她右胸口上,我的噁心倍增。嗯我是頗討厭這個牌子的)但又冇貨果隻(唔好以為聽相川七瀨就好型先得架)(原來我對她的印象都是好幾年前的),總之整間店很明顯是為了賺英國人丁點錢才開的,毫無誠意,沒中國人享受過那裡的工作,英國人也只是利用這個地方吵鬧談笑。唉,自己做成的廉價和低下。

* * *
好笑,終於確定了這幾天都住在FEMALE ROOM內!yeah!極滑稽!

剛才沒看錶,回房間見燈關了其他人又睡了便睡。被一些聲音吵醒時發現只是晚上十一時,幹嗎那麼早睡覺的?正想寫些東西,有個像亞洲人的女生走過來問我鄰床的女生一些問題,那人郤睡著了;她見到我沒睡便過來問我。我聽不懂她的英文(再一次語障!),她突然用國語問我〔你是中國人嗎〕。原來她想知道明天旅館吃早餐的時間,回答了她後,她第二個問題便是〔你為什麼在這裡?!〕。唉,終於確定這幾天都睡在一個女生的房間內!實在太好笑,怪不得所有人都當我是仇人,誤闖禁地,救命,不是我的錯呀!還要到今晚最後一晚住在這裡才知道,不然一早就要求換房間了,你以為我想嗎?這女生不停笑說只是覺得好玩,沒什麼。但我還是尷尬,完全是色途老馬一般賴死唔走,真的跳到黃河水也洗不清!

女生叫蔚蔚,夏門來的,剛在Newcastle唸完master,就在回國前帶媽媽四處玩玩。好久沒聊過這麼久了,幾天也認識不了新朋友,竟然在這個被吵醒的午夜,在女生房間(?!),在床上,用壓低了的聲線交了個新朋友。她跟我說起在瑞士的旅館也遇過一個香港男生,他怎樣怎樣的古怪和好笑,我心想我一定是她將來的話題。徹底把一眾香港男生的形象弄垮了,好笑!

Wednesday, December 15, 2004


reagent street

倫敦.inferiority

早上九時,我直接由旅館步行到Leicester Square買打折的音樂劇門票。途中經過Waterloo地鐵站出面,當然有大批上班的人,有趣的是他們排成一列等巴士時,驟眼看去人人都有同樣打扮:黑色絨大衣黑色西褲黑皮鞋(女的便穿黑色裙子),一隻手挽著一個皮公事包,另一隻拿著報紙或小說專注地讀著。典型的英國人形象,很體面似的。走過Golden Jubilee Bridge,我和這些上班族一起滿有目標的向前走,皮鞋敲在橋面那急速又有節奏的聲音告訴了他們有多趕忙,我的運動鞋和牛仔褲則完全出賣了我,我再早起床都只是個勤力的遊客,趕著去買門票!掙扎了一會看最新的演出還是看最經典的,最後也選了後者,畢竟The Phantom of the Opera一定不會再在香港上演。只有兩個價錢選擇,忍痛買了便宜一點的32.5磅,依然很貴!

* * *
下意識走到附近的National Gallery。進去之前打了個電話回家,在National Gallery外面的電話亭,看著倫敦早上的景色和爸媽聊天,很超現實,很高興,這幾天也沒和人談過話了。

十分超級認真地看National Gallery,借了錄音導賞(借的時候又遇到英語口音問題),足足看了三個多小時。從幾個世紀前那些宗教性的畫,到較熟悉的荷蘭畫家(Vermeer!),到梵谷,米高安哲羅,達文西的也看過,很高興,雖然很多都忘了。

又一個不愉快經驗。有一個人在大聲講解達文西的〔The Virgin of the Rocks〕,我在一旁用耳機聽著另一張畫的介紹。有個管理員竟然走過來叫我把音量調低一點,太大聲。拜託,我是用耳機的,怎說也不會夠那個講解的人大聲吧!她明顯自己在聽那個人講解,就用權力叫我遷就她。但那講員有權說,我也有權不聽吧;用誰大聲一點來說,她根本應該叫那個講員放輕聲線不要騷擾其他人才對!氣死我,不幸的是我發現整件事的荒謬性是在五分鐘之後,我只有不停用粗話詛咒她,氣死我了。難道因為我是亞洲人好欺負一點?!

* * *
在Gallery外看著滿地白鴿,吃過三文治後,我走進National Portrait Gallery。完全是英國人的自戀,絕大部份的畫和頭像我都不清楚是誰。比較熟悉的是近代的icons,像英女皇查理斯戴安娜,還有Blur,Paul Smith,Paul McCartney(為什麼反而沒有John Lennon)。最好玩的是那個拍下碧咸睡覺的一小時錄像,我這個非碧咸迷也坐下看了兩分鐘,英國國寶嘛。

* * *
接著都不知往哪裡走好,因為要等晚上看音樂劇而不想走太遠。Trafalgar Square有個冬季嘉年華,建了一個鋪滿人造雪的小花園供人拍照。要是我這個旅程中看到雪就好了,我從沒看過雪呢。時間尚早,就走向大笨鐘那邊看看House of Parliament,叫做看過倫敦的地標,再回頭到Soho附近找間餐館吃晚飯。昨晚逛Soho時沒有走上這條Old Compton Street,原來性商店都集中在這裡。Lonely Planet介紹的食店就在這街上,誰知到達時食店已關門大吉;只好到旁邊的那家,然後吃了極貴的一個set dinner。剛剛才明白英國人對set menu的概念不是〔值〕一點,而是〔特別〕一點,付了8鎊吃了個〔特別〕不飽的晚餐。

七時多到達Her Majesty's Theatre,早了點進場,觀眾席不是很多人。遇上另一不愉快事件。我坐的那一行一端坐了四個人,像是一家人的樣子。我說了[excuse me]後,坐在最旁邊的較年長的夫婦便站起來讓一讓,我正想走進去,坐在第三個位的是個年青的女生(他們的女兒?)就叫我用後面那一行走到中間的柱(這一行的中間有一條柱把整行椅子分成左右兩部份),從柱邊的空隙跨進去,免得他們要讓我。起初我也不覺得什麼,就真的走去跨過那個空隙,但跨過那一刻,想起那女生的一副臭臉,我的民族性敏感又發作:我是不是被侮辱了?只讓一讓也不肯,郤要我在這個人人也穿得極莊重的劇院提腿跨過一列椅子?我又竟笨笨的跟她的說法做了!頂。

* * *
一直看Phantom時,其實大部份的細節都很清楚,因為那唱片我已狂聽過萬遍,只是仍然有好幾個感動的地方:All I ask of you,Wishing you were somehow here again,或是主題曲響起時那些舞台效果等(有點失望是一直期待著那水晶燈垂直跌下來的震撼,誰知它是斜斜的盪下來)。想哭是因為像遇到老朋友一般感到一點親切和共鳴吧,除了和爸媽今天通過的電話,我已經三天沒有和人說話超過一分鐘了,完全和身處著的世界沒有溝通。就算和售貨員的對話,又假設了我的英語應該很流利,但怯場的我學不了他們的口音,簡單句子的語法又弄錯...

竟然為了Raoul那份情感動起來,膚淺得很。理性地來看,這個劇本之所以不能成為文學經典是因為它對Phantom這個悲劇角色的刻劃不夠深刻(看看〔推銷員之死〕的Willy就明白什麼是悲劇人物),而且Raoul那條線實在太平面了,他可以是完全沒性格的。但人到很寂寞時又會問自己為什麼連這樣簡單的愛也找不到。不停留意Raoul對Christine的執著,告訴她沒事的,她看到的是illusion,沒事的,有他在,有他在;失去她就瘋狂地尋找她幫助她... 離場時被Raoul的形象纏繞著,也被Phantom的命運纏繞著(樣子很重要?),不停想到原來有個人伴著離場是非常幸福的,但現在只有自己,沒有和人接觸沒人認識的自己。

這叫做文化衝擊嗎?還是被數天的寂寞悶昏了頭腦?

倫敦街道總是多人,人人都很美。我不想立刻竄進地鐵回家,雖然累得很,也想隨便到處走走,感到孤獨便找整個城市的人陪著我。又再踏上Reagent Street。旁邊的商店都關門了,看著的只有一個一個櫥窗。體面的衣服穿在假人身上,還是很型。我愈來愈感inferior。我的英文沒有高貴的口音,我是黃種人沒有你們白種人的physique的髮質的輪廓,我來自一個不甚體面的國家,我沒有你們的etiquette你們的manner... 我真想把自己溶掉去變做你們。是殖民地遺留下來的奴隸性,還是從小到大對白種人是完美人類的定型(試想想你在小學科學課接觸的人體圖,都一定是白人,而且是男性)?我走在街上一看到鏡子就有種羞愧,怎麼這樣難看!這裡人人都很decent,連櫥窗也是!Decency,又是decency。

Tuesday, December 14, 2004


freaked out, at pret a manger

倫敦.連繫上與否

這裡是Leicester Square附近的Pret A Manger。位於William IV Street和 St Martin's Lane的交界,正正對著我的是Charing Cross Road。往Cappuccino倒了三包糖,聽著爵士化了的聖誕音樂,看過地圖確認了位置和之後的去向後,心情才好起來。走得很累,又餓得很!現在終於舒服一點了。

* * *
這天的心情很反覆,不過基本上都處於負的狀態。

一早起來便發現時間不多,要趕快梳洗才來得及吃早餐和乘飛機。整晚都睡得不大好,就是因為害怕今早起不了床,每一兩小時便下意識醒一醒。(這幾晚做的夢怪怪的,有好多回憶,又有很多不祥的預兆。)幸好早餐不錯,荷蘭式的選擇讓我感到親切。從旅館走往火車站那段路,整個阿姆斯特丹都被霧籠罩著,像還沒睡醒一樣。阿姆斯特丹很不適合早上,太和善了,它根本從不善良。一開頭以為自己已懂得一點點語言,且在荷蘭住了一陣子,要掌握這個城市應該不難,誰知還是被冷落了。

坐在往阿姆斯特丹Schiphol機場的火車上,我不停說服自己:我在去倫敦。

* * *
Check-in那些也很順利。拿著護照和機票,感覺很成熟似的,說乘飛機就乘飛機。時間又掌握得不錯,心想這個旅程開始得真好。暗喜之際,把不寄艙的背包放上金屬探測器的輸送帶。〔先生,可否把那把刀拿出來看看?〕我隨即冒一冒汗,我的萬用刀。為什麼我一直都不信邪呢?一直都天真地一廂情願地覺得帶這東西上機不會有事... 雖然這刻也不明白當時的邏輯是什麼,完全不知道那時為什麼不把行李寄艙。總之,折騰了幾回,唉,終於被沒收了。〔我有沒有可能在回來時把它拿回?〕〔I'm sorry. You'll lose it.〕那個男的飛行服務員已經很有禮貌又很同情的樣子,只是真的於事無補,我整程飛機也為了一把萬用刀很沮喪。怎說那也是小時當童軍買的,伴了我好多年;即使未必在旅程中很有用,但帶著它安全感大多了。連唯一的依靠也沒了。Confiscated。完全消失。

* * *
在天上看到倫敦,心是開朗了一點。第一次離開荷蘭!過關後打算立即找個資料中心問問怎樣乘車到旅館。這次的確有點鹵莽,之前沒有查看從Luton機場到旅館的方法,甚至不知道Luton在倫敦的哪裡。在機場找了一會,找到的郤只有數部電腦:自己查!完全不會查。不想浪費時間,就直接走出機場看看有什麼可能性。很荒蕪似的地方。幸好讓我看到巴士車身上有London Bridge地鐵站的字樣,就到巴士的櫃檯問問。但我聽不清他叫我乘車到的地方的名字,什麼pancreas!完全適應不了他的口音... 反映的是我自己的口音才最奇異,又不美式又不英式。最後get到接駁巴士是免費的,我就不顧一切離開了機場再算。到達一個類似火車站的地方。救命,我發現自己是完全不了解英國的鐵路系統的,這個系統和常常看到的underground有什麼關係?我不怕問人,唉,只是他的口音又令我覺得自己是完全不懂英語的。再問有沒有什麼Railcard類的東西,他沒什好氣,只說什麼pancreas。我還是不要輕舉妄動,買張單程票再算。太可笑,連目的地是什麼都不知道,到了那裡要如何到London Bridge站又不知道。從沒試過這樣沒把握。隨手拿了張地圖又不甚懂看,只好到了pancreas再算!看到火車來,我才知道我的目的地其實叫St Pancras。

兩次的(不)溝通經驗,令我又覺得被遺棄。原來我來自荷蘭。除了〔用荷蘭語拼讀英文字母組合〕的習慣外,我還會多荷蘭呢?突然想起荷蘭人會問我〔how do *you* say it in English?〕。我?原來我的英文只是勉勉強強。來到這裡,以為多懂一點這裡的語言會容易點生活,可以仍要用另一套方式去適應... 我不屬於荷蘭,同樣不熟悉這邊的文化。

St Pancras賣票的先生還算好人,就信他買了一天的travel card。我裝著稔熟地不看地圖走到King's Cross地鐵站,以為這樣會安全一點不會被人看作easy victim(但其實我是背著極大個背包的)。忽然驚覺四個月來都沒有乘過〔地鐵〕!〔這就是城市的產物...〕我被自己的大鄉里想法嚇一跳。

* * *
街道和行人給我的印象都很熟悉,就是很像香港。本來解釋不了為什麼有這樣的感覺;後來發現簡單如過馬路時望哪邊便是了:荷蘭的車子方向盤都在左邊,英國則和香港一樣在右邊,行車方向我原來一直已習慣了。雖然迎面走來的都是鬼佬面孔(噢英國人),交通燈,路牌,等過馬路的小機器,一切也和香港很像。我想家了。

* * *
先到遊客資料中心拿張地圖,知道自己原來很近泰晤士河的南岸,再問問人便走到河畔了。運河,大橋,全都極壯觀,極浪漫。運河是一個大城市中不可或缺的,就是那種氣派。我沿著河邊的路一直走向夢寐以求的Tate Modern。誰知先遇上莎士比亞的Globe Theatre!我完全不敢相信我的眼睛,我真的來到了。上個星期文學課的主題是喜劇,文本為〔仲夏夜之夢〕,當然還談到莎士比亞時代劇場的特色。對那劇場的印象只是一張畫,這刻我竟然到達現場來,當然趕快買票進場。聽著講員的介紹,我坐在那個倣製劇場的觀眾席上幻想當時的情景。現代劇場中觀眾可以很懶惰,坐著等人餵。反觀幾百年前的劇場,雖然原始,但人要很主動,幻想力很豐富才可真正欣賞到一套劇。森林,皇宮,天堂,全都放在這個空蕩的台上,就靠劇作家的語言和觀眾的腦袋呈現出來。這是一門更像閱讀的溝通,是劇場的另一個層次。而莎士比亞劇場的設計概念〔舞台就是世界〕也很震撼:舞台頂,台面和台下的空地構成天,地和地獄的概念;所有觀眾又圍著舞台坐或站,凝聚成一個微型的世界,就是一個Globe。從沒想過劇場本身已很有傳奇色彩。

很餓,但抬頭一看見Tate Modern的煙囪,二話不說進去才算,實在太型!呢D就叫做空間感丫唔該。從底層的Turbine Hall走進去,令我想起機場通道的寬闊和高度。兩旁有些怪聲一直傳出來,設計很幽默;後來才知道那是其中一個展品,Bruce Nauman的詩被不同人朗讀出來(這個simulation極像我當時走過那通道的感覺: http://www.tate.org.uk/modern/exhibitions/nauman/)。我急不及待拿了地圖就往第一層走。好想盡快把所有東西看過,又要按著好奇心每個作品小心地看,又急又矛盾,像收到信拆開時的興奮。每層的展館都是連著的,第一次走進去時和走進迷宮一樣,一看地圖又發現那其實很簡約易明。所有作品對我都很有衝擊,視覺上的,觸覺上的(用的物料)。最喜歡是After Duchamp的展館,令我對Duchamp很有好感。只看了一層便快休館了,我一定會再來的。

* * *
非常餓。但也決定走過Millenium Bridge,再走到Leicester Square先熟悉一下明早買音樂劇門票的地方。從地鐵站一出來,這個地方比銅鑼灣還要擠!人人也很美,都穿得很體面。很有不屬於自己的感覺,已很久沒見過這樣的人多車多。今天走得太累了,終於撐不住便在Pret A Manger坐了下來吃點東西寫點字,到現在打烊了。決定往soho和唐人街那邊走去。

* * *
隨意走走是很有趣的。我沒看地圖,只管向著那個方向走。經過一個廣場,看到裡面有很多聖誕節的攤子和機動遊戲,晚上所有燈都亮了,人又很多,竟然想起〔鳳蕭聲動,玉壺光轉〕。走到一個商場,那是晚上九時半還開著的商場,根本不能在我的城市見到。有一個橫跨幾層的大型遊戲機中心,設計成一定要把幾層都走過才能找到出口離開。裡面我見到有很多中國人或是日本人,難道只有亞洲人才這麼無聊,走在一起都不懂溝通,唯有一起玩玩遊戲罷了。再進了HMV,噢,家的感覺!很久沒到過HMV!荷蘭的唱片店制度很白癡,客人要拿著放出來的空唱片盒到櫃台問職員拿唱片;但問題是那個被人亂丟過萬次破破爛爛的盒子就是你的了,而且他們有可能只有唱片而沒有盒子也收你一樣的價錢。我真的受夠了這樣低能的安排,完全漠視唱片盒子和裡面小冊子的重要性!我想這裡不會這樣吧。連忙看看唱片的價錢,沒有驚喜,還是太貴了;難怪外國人到香港的HMV是會攜著籃子掃貨的(只是他們知道旺角的話必更心痛)。排行榜上,依然是U2〔how to dismantle an atomic bomb〕第一,還有Robbie Williams,Kylie Minogue,Keane,Maroon5,Green Day,Natasha Bedingfield,新興的Al Vino也像很紅似的。我才突然意識到我真的來了英國!在荷蘭我每天也會聽BBC radio1,習慣了他們的音樂選擇,現在才醒覺自己和每天聽的東面那麼近。那些歌,那些人,救命,我原來在倫敦。

因為想省點錢,常常都在飢餓的狀態,即使走過唐人街也沒進去吃飯。再走過Reagent Street,感受到久違了的城市晚上氣氛,霓虹燈,車,人,食店。沿著Reagent Street和Oxford Street走總讓我想起彌敦道,只是兩旁的大廈不再是籠屋,店子沒有賣參茸海味或VCD,街上的人也漂亮得多。又有被淹沒的感覺,作為一個中國人在這裡真的沒什麼,有誰會看你一眼?總覺得在這裡住的中國人被他們看得有點低下。... 唏,我是遊客,(理論上)會花錢的人,別看不起我。(這是什麼心態?!)

Monday, December 13, 2004


Amsterdam Centraal (being renovated)

阿姆斯特丹.過客

我坐在往阿姆斯特丹的火車上。奇怪地,少了一份期待。可能因為昨晚還和Q在網上聊天,到凌晨四點才睡,好像平時一樣。但... 我在到英國途中!... 為什麼我本來想到英國呢?我的心現在是否預備好和不同的環境互動呢?長遠來說當然是。但這刻... 真的說不來。其實應該興奮,終於可以開始這個旅程。〔行李護照都妥當放好〕。一次旅行,用平常心開始。也許踏上另一片土地對我來說不甚希奇?因為本身已在〔另一片〕土地上。怎說感覺仍是愉快的,離開一會也好。

* * *
Ada走的時候,我有種茫然的感覺。這兩天也有朋友的陪伴(昨晚有Q,今天又有Ada一起到阿姆斯特丹附近的一個鎮辦簽證),不停說廣東話,整個人完全鬆懈了。但矛盾地,心裡又知道有很多未知數有很多東西要處理(畢竟是我人生第一次backpacking),很想獨處去作更好的計劃和準備。捨不得有人陪伴,又想獨處,就剩下茫然!... 是慢慢地接受〔自己一個人〕這事實的。真煩,一直一個人反而相安無事,給了一些陪伴就繼續渴望有個伴。

* * *
火車到達Amsterdam Centraal,旅行的興奮終於來了。〔1〕之前在照片中看過的車站將會在眼前出現!〔2〕很久沒見過大城市!阿姆斯特丹究竟和傳說中的有什麼分別?和我住的城市有什麼不同?〔3〕那是你(過去式)的城市。

從月台往下走到車站大堂,我急急找個出口,盡快走到外頭回看這個古老的車站。我們不在一起了,(雖然我也在想要是我們還在一起而我又來了這裡那該多好)但這總也是我們一起點過談論過的照片裡的車站(你還教我如何讀"Centraal")。我背著笨重的背包急步走出去。一回頭看,車站是存在,但最中間的部份給木板圍著了,好像有工程在進行中。我再走遠一點,回頭再看。的確,中間的部份被蓋著了,我一直期待看到的Amsterdam Centraal幾個大字甚至被拆下,失蹤了。我苦笑。那是註定的,連人都到達了也看不到我們一起談過的那片定格。

走在主道路Damrak上,我竟然幻想有沒有可能碰得見你,碰到的話又會怎樣,是寒暄,還是接吻。不不不,我不愛你。我愛的可能是〔我在你成長的地方〕的感覺。但又怎可能碰上呢?你在天空的某一角。而且我連那幀照片的定格也看不到。我們註定無緣的了。

* * *
心裡不停哼著Janis Ian的〔Amsterdam〕。旋律意想不到地扭上去。但我又想不到配什麼旋律會好聽一點。

* * *
有什麼分別呢?有很多很多不同的人,種族膚色年紀。黑色皮外衣拉丁模樣的滋事份子多了,流浪漢打扮的亦不少,的確令人感到危機四伏。(赫然想到格羅寧根其實有很多和藹的老人家,而學生亦很友善。整個氛圍親切得多!)建築物的設計和我城市的也相似,只是高了好幾層,而且兩旁樓房夾著的不再是只供一輛車駛過的小路而是六線行車。腳踏車也有,但少了很多。商店方面,多了百貨公司,終於可以看到真正的櫥窗。幾乎大部份都是食店,極多中文字,中國餐館氣功腳底按摩。也有很多賣紀念品的店子,性商店,內衣店,coffee shop(即可以吸大麻的店子)等。河流貫穿整個城市,晚上燈亮時環境甜美得很。

* * *
放下行李後,第一件事是上街找東西吃。見到一間在我城市也有的百貨公司V&D就走到食物部看看,只是規則完全不同,人又很擠。想友善地用荷蘭語問問店員,她又好像沒什麼興趣又幫不上忙。天氣很冷人又有點累,吃著頗貴的三文魚panini,我有點沒趣地往購物大道上走,再走進唐人街和紅燈區。見到妓女的房間內,猩紅的燈光照著牆上抹得發亮的白色磁磚,我有點噁心的感覺。終於走到一間較光亮的cafe坐下喝了杯熱巧克力,人才暖和一點。店員完全漠視我嘗試說的荷蘭語。這邊的中國人要是會說的大概都說得很流利了,不會說的就不要煩,不要阻著做生意,用英文就把你搞定。再走到遠一點的約旦區,店子雖然都關了但看似有趣一點。只是人都給你同樣的感覺,完全不會多看你一眼。我好幾次漫無目的地走進了數間Albert Heijn超級市場,好像想找點東西做晚餐但又明知自己不想吃麵包,大概只想找點溫暖和熟悉感罷(我有留意裡面播著的同一首音樂)。最後晚餐落在Burger King,因為溝通的問題,吃了一餐又貴自己又不想吃的晚飯。有點不快地散步回旅館,幸好洗澡後感覺好多了。

這就是阿姆斯特丹。很多危機,溝通不到,沒有耐性,肉痛死我。

Sunday, December 05, 2004

the Ballade

做過交流生的朋友在我離港前已告誡我:你到時可能會很寂寞,會常常哭的,但這很正常不要怕。算算日子,三個月後,我終於第一次哭了;為的郤不是寂寞不是想家不是文化衝擊,而是自己練習的一首曲子。

每個星期我也練三次琴。起初是很彆扭的,怎練手指也不順暢,畢竟真正坐下來練琴已是數*年*前的事了。還記得在這裡第一次聽到C大調arpeggio在我手中傳出來的興奮,雖然不很俐落,但手指每次經過middle C我的心都照樣哼起來,doh doh,doh doh,doh doh。終於有時間和鋼琴重新建立關係了,怎說也很高興。

現在練習的是蕭邦第一號敘事曲Ballade No.1 in G minor。(這兒有個不是最好的版本,但也可一聽:www.soundclick.com/bands/5/dimitrissgourospianistmusic.htm)會不會有點見笑呢?我猜我在中五讀會考音樂科時同班同學已把它彈到爛了(但現在對我來說這曲子仍然有一定難度!)。為什麼選這支曲子來練呢,嗯,喜歡蕭邦是一定的,沒有一個作曲家比他更明白〔情緒〕。而且好像所有彈鋼琴的也要彈過這曲子吧。

練習一個作品有幾個階段。一開始,先要把每個音找出來彈準確,順便感受一下作曲家旋律及和弦的安排。要是你本來已聽過那首曲子的,就會有把它實現出來的興奮。如果那是你未聽過的,你就是邊摸索邊感受,處處都有驚喜。我對蕭邦這作品的記憶是在有和沒有之間,起初把它摸索出來的時候,感覺是〔對,就是這樣,原來就在這作品裡〕。開始時總是衝動,好奇心大於技巧,還沒有彈準前面的就繼續彈後面的,看看會發生什麼事。由第一部份(G小調的主題)轉入第二部份(降E大調的主題)那刻,我震懾地感受著旋律的美。而且同一個主題用E調再出現時,那份華麗堂皇令我很激動很激動。第一次當然彈得不好,但我的手完全不能停下來,我簡直呼吸不了,不停搖頭驚嘆著。只一個主題,令我再次感到音樂是大於人的。

我以前都感受過。有一次是聽同學的演奏會。你平時見到的他也是普通同學一個吧,和你說的都是無聊話。但當坐在琴邊,那首曲所告訴的遠比你平時看到的他多上萬倍。我立刻問自己的是:蕭邦為什麼會寫出這樣的曲?他那時所受的傷,所牽動的感情有多厲害催使他要這樣用一首曲傾訴出來?彈奏著的人又加入了多少自己的激動?一個大演奏家不會把音樂的力量突顯出來,因為我們都以為演奏家本身已偉大得遙不可及。但現在演奏的是平時會和你說〔係呀個course都幾頹〕〔好支力好想返宿訓〕的人,你霎時意識到*作曲家*所作的工,以及音樂如何把人深邃的一面揭露出來。試想想,同一支曲,由蕭邦把它寫出來後,就經歷過無數的演奏者將它從數頁薄薄的樂譜裡釋放出來;這麼一樣無形的東西,存在了幾百年,到現在和你遇上時亦然新鮮仍然一樣準確地捏緊你的心......我覺得*好*犀*利*!另一次是替小學管弦樂團的小朋友考試當鋼琴伴奏。有個小男生捧著法國號,和我一起合奏一首很簡單,但是很憂鬱的歌。他把那個感覺掌握得非常好,我禁不住瞄一瞄他。只見那個法國號比他的身體還要大,個子這麼小的他捧著那個沉重的樂器,略皺眉頭專心一致地盯著樂譜努力吹每一個音。我覺得很神奇,一個十歲的小朋友如何承載曲子的深沉?他的感受從哪裡來?把歌吹完後,休息時他又和其他同學吵吵鬧鬧笑個不停。那兩三分鐘的沉鬱從哪裡來?

音樂比人還要大。從來只有它把我們控制著。

把曲子練到一個階段時,會到達一種難以說明的狀態。我嘗試把速度調快一點,讓曲子更接近作者的原意。有一刻,我發現我的手是自己在動的,我的感覺很抽離,我像是一個聽眾感受著我的手在渴望地傳遞*它*想表達的......!

一直都沒有聽過大師如何演繹這曲子,因為要讓自己先建立一套對它的看法。就是同一天,我突然很想聽聽別人怎樣彈,便立刻回家下載了Horowitz的版本。鋼琴家中我很喜歡Horowitz,他是何其多樣化,每種細膩的感情都掌握到,大刀闊斧的激昂又難不到他。總之很〔有火〕,連既是作曲家又是鋼琴家的Rachmaninoff也說Horowitz把他寫的鋼琴協奏曲演繹得比他自己更好。我把耳機戴好後,就閉著眼等待這個旅程。要真正欣賞到藝術,不論是音樂,舞蹈甚至繪畫,竅門在於幻想自己是當事人:他那時的感受是怎樣的呢?

因為練過這曲子,我完全感受到每一個音符組合的微小變化。我一邊聽一邊幻想著自己的手指到達那個小節時的動作,我的呼吸那一刻會怎樣。一句簡單的降A大調旋律作了一個帶悲的預告後,曲子由G小調的第一主題開始踱步,像受過很大打擊的人淡然談起一些往事。不久,一句極盡優雅的裝飾後我們來到第二主題(不說不知,陳奕迅的〔黑夜不再來〕完全是拿著這個主題來發展的),事情變得有點複雜,和激動。只是這個激動仍很理性,始終由直截了當的D大調及G小調arpeggio為主。接著輕輕帶到美到死的第二部份。降E大調令到音樂很溫暖,潔淨的左右手兩道旋律,天堂的感覺;後來出現的降A小調和弦更加了一點膩膩的甜美,我每次彈到這部份都會自然地哼起來。後來我們又突然回到一開頭G小調主題的踱步;只是今次和弦不甚純淨,隱約告訴你有些不好的事情將會發生。音樂一轉,奇蹟地變成E調的華麗和美好(D調雖然華麗,但多了份霸氣),重覆起剛才甜美的主題!對,我把曲子已練習了很多次,我當然知道這個轉變;但我就是聽到這裡,忽然之間,感到臉上一下抽搐,然後不能自制的激動地大哭起來。完全不明白為了什麼,那不為什麼,我就這樣伏在桌上不停地大哭。理性告訴我哭得有個理由,但我真的找不到。心裡不停問自己〔點解?點解?〕,我不知道我是在問自己為什麼哭,還是問為什麼蕭邦會寫得出這樣磨人的旋律和弦,又還是我把心裡一直的疑慮都哭出來了。有種被降服的感覺。要寫得出這樣的音樂,要彈得出這樣的水準,一個人要經歷多大的情緒折騰!後來曲子的每個部份我都是哭著聽的,現在回想起都覺得好笑。當到達最後那個華采樂段cadenza,就是最考演奏者技巧的部份,我簡直有死去的感覺,我感到自己實在渺小得可憐。

立刻在筆記本寫上的一句是〔如果我的手真的被選中了,我甘願做音樂的奴隸〕,不停地彈彈彈。樂理可以說明怎樣的和弦令人感覺和諧,如何製造張力然後釋放;但那解釋不了*為什麼*這樣的安排會令我們有那樣的感覺?音樂比我們更大,它對人情緒的影響是抽象的,想想看,只是一些音符高低排列就令人進入一種〔狀態〕。

彈琴會令人流汗。當然因為手要用力;但也因為身體有種難以抒發的激動,一種想大叫的激動。彈鋼琴其實是很抑壓的活動,無論你的心有多激盪也好,你不能放聲大叫,你不能突然站起來跑幾步,你要表達的話就只有用手指不斷往琴鍵上敲;還要很理性很技巧地敲,否則彈錯的話你的激動也表達不來。呼吸亦很重要,玩音樂的人都會明白呼吸如何令到你和音樂synchronize,精準地表達到那種情緒。聽一些鋼琴演奏的錄音,我特別喜歡留意演奏者身體擺動時令椅子發出的聲音,皮鞋和腳踏磨擦時含蓄的響聲,還有演奏者的呼吸聲。這些都給我一種實在感,電腦絕對做不到。(為了了解一個人,我偷偷影印過他彈的樂譜來彈。流汗,呼吸,手的動作,身體的擺動,全都是最最私人的事情。)

我從來不討厭古典音樂,小時候也是我主動叫媽媽讓我學琴的。我很想追隨音樂,現在我讀的郤是心理。我跟朋友說,我不明白心理學可以帶領我到哪裡,我們在做的研究完全是雞蛋裡挑骨頭。她說大學就是這樣,值得說的,值得思考的,有啟發性的,已在歷代一切文學作品,戲劇,音樂等出現過了,我們只是重覆又重覆先賢的論點。

什麼東西值得你窮一生追逐,應該會讓你心悸,會讓你感動。當選擇不了,我只懂由我的心去告訴我要怎樣做。

Wednesday, December 01, 2004

大作...

Steps
Louis Cheung

Worlds are insulated
Yet touching each other.
People reveling in their room peep
And see their counterparts doing the same
Peculiarly.
Curiosity drives them to cast the tiny key
That breaks the isolation -
What grandeur to connect the worlds with
Such a small piece of metal!
So humble;
Little by little
I shape it,
Mould it as a child indulges in his clay castle.
Lightly I take a step forward,
She takes a step backward.
To and fro, we see the world.



*Assignment requirements:
- a poem of 8 to 16 lines
- any form is possible
- topic related to anything EXCEPT love (<----就係呢一句,僅僅16行,搞左我八個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