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兩位大師逝世了,一是Maurice Béjart,另一位是Stockhausen。
Béjart 編的舞我雖然只看過一次,且不是新作,但仍感到非常震撼。記得那是兩年前在巴黎看的三隻舞,分別是Bartok«The Miraculous Mandarin»、Pierre Henry «Variations pour une porte et un soupir (一扇門和一個嘆息的變奏) »和Béjart的其中一個代表作Ravel«Boléro»。
Bartok的這首作品意趣幾近Stravinsky寫 的ballet,暴烈、瘋狂。根據Bartok的意思,這作品是一個獨幕默劇,暗示著他希望以音樂完整地敍述這個詭異的故事。我覺得故事本身已很 Béjart了,涉及到神的形象、引誘、性、先死而後生等。Béjart亦和Bartok一樣在說故事,只是奇怪地,他用了一個易服的男舞者當上本來的女主角--被逼害的妓女。故事本已很黑暗和詭異,易服的主角更額外加添了怪異的張力。誰會被救贖?我們怎樣代入被stigmatized的易服男?救贖她(他)的"神"孰正孰邪?為什麼誰被救贖會令我們懷疑"神"?......
Pierre Henry的作品乃典型的musique concrète,用門開關和門栓的聲音及呼吸聲作樂器,經剪接而成十數個變奏。Béjart的舞郤加入了"不定(indeterminism)"的元素:舞台上掛著一大塊黑板,寫著不同的項目如"sommeil(睡眠)"、"fièvre(發燒)"、"chant(歌唱)"、"étirement(伸 展)"和最後的"mort(死亡)"等,而每個項目後面都有一個或幾個數字。七個舞者出場第一件事是抽籤:每人得到一個數字。舞蹈一開始,觀眾便漸漸明白黑板上的項目就是各段舞的主題,後面的數字就是參與舞者的代號,他們就按著黑板的指示演出。因此整場舞蹈都有不定、即興的元素。而且那些項目都是人的自然 反應,和音樂中門的開關、人的嘆息悄悄和應著。我覺得Béjart這個意念非常有趣。
"Boléro"一直給人認為是很誘惑性的音樂(有人郤說最色情的古典音樂是Debussy的"Prélude à l'après-midi d'un faune"...zut,怎麼都是法國作曲家?!),而Béjart的演繹真的不費吹灰般便達到這個效果。台上漆黑一片,先是射燈隱約照到台中央舞者的手和她的身體;漸漸地我們看到她整個人,和她在上面跳舞的腥紅色圓枱。和音樂的層層遞進一樣,觀眾再慢慢發現枱的周圍三面(除了觀眾席那邊)都平均地坐著 十數個赤身的男舞者,所有人都低著頭。起初真的沒什麼發生,那些男人是完全不動的,就這樣低著頭,只有女生在跳。但音樂到某一點,當所有男人突然一起做一個動作時,那種震撼是很難形容的。他們做的都很簡單,或一起抬頭望著女生、或一起向後靠著椅子、或將左手放在頸的右邊再滑過胸膛等,每次總叫人深呼吸一下。慢慢地他們在陸續站起來圍著圓枱跳,那種舞步亦有原始的意味。就這樣直到最後所有人伏向枱中心。我真的感到Béjart的厲害。簡單的概念,郤載著無 窮的慾望和張力。對他來說,人、舞者就是最厲害的媒介,他們之間的互動就是一切。
(http://www.youtube.com/watch?v=gh_9leIFl7Y)
(http://www.youtube.com/watch?v=UnSh-KPV7QQ&feature=related)
雖然我亦讀到有舞者以為Béjart其實很舊、很古板, 沒有創新,只在逗大眾歡喜,尤其是對舞蹈沒甚認識的觀眾。我也會覺得他的作品是較簡單易明的,對我這種不太在行的觀眾是很易受落的入門現代舞。但要用這麼 簡單的編排達到有力的效果其實亦不易!而且我覺得Béjart實在有辦法讓每個舞者都變成object of desire,重點是不著痕跡地。這種對舞蹈的處理是我未見過的,大抵和一個好導演對演員的觀察和敏感度一樣。(眼高手低的例子郤多不勝數,終極反例子: 楊凡!)
我和Stockhausen的接觸極少,有印象的只有他的一個合唱作品«Stimmung»,聽說已經是他最流行的作品之一了。 感覺是冥想式的,和概念上的。Stockhausen創作的是實驗音樂,郤被Radio France的某播音員稱為"le grand-père de la techno(Techno音樂個阿爺)",我的教授在課堂上嗤之以鼻!怎都好,再在youtube聽他的作品,我會覺得我可以對它的分析近乎零,大抵是 在當代藝術館或某些電影才會聽到的東西。
說Béjart和Stockhausen現代,其實再現代他們的黃金時期也不過是七八十年代左右。這二三十年間,甚至這一刻我們是透過怎樣的藝術去表達自己,原來我是近乎無知。記得有一次Kelvin說過他已提不起勁去聽音樂會,他說"為什麼我們 還要特地走到音樂廳一聽再聽百多年前的人寫下的東西?聽唱片便行了。"當時我完全不理解他的想法。但現在當我在電視看到Pierre Henry的特輯,他的那種奇怪拼貼的音樂,台上只有十多座擴音機電子儀器什麼也沒有,微微的射燈就照著站在一角、操作著控制台的這個滿頭白髮的老頭,一切都不吸引;然而整個音樂廳郤座無虛席,那首<貝多芬第十交響曲>完結後所有人站著鼓掌,我便深深明白到雖然自己是屬於現代的,郤和現代有著 這麼大的距離,還要不自知。
這個旅程的確很漫長。站在歐洲的一點上,站在歷史的一點上,向前看見最頂尖的人在努力開拓,向後望到幾千年來每個聰明人流過的血汗踏過的每步精彩的路;再回看以前一直在香港的自己,感覺很遙遠,很茫然。
Thursday, December 13,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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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comment:
you'll make an excellent musique critique, seriously.
I was just looking at Stockhausen earlier, i'm not a fan of his obviously, and his article about the death of piano music, blah blah blah. To get even more modern, look at Carl Vine, or Augusta Thomas. Or my teacher, hahaha.
Things are extremely interesting to study, i love the idea behind all these, expressionist, Pierre Henry, Crumb, Babbit,experimental, indeterminacy... yet what do you do as an audience.
Anyway, i think any piece of music can be erotic. e.g. Oh those very masculine ones, Full of testosterone, off my mind i have Beethoven, Liszt and Rachmaninoff. Debussy is a jerk in person by the w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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