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ursday, July 17, 2008

Mon Orphée.

坐在巴黎的地鐵車廂內,我想起了他家附近的那片森林。

我穿起他的水靴和夾克,和他一起走進兒時遊玩的地方。下雨後的森林沒有想像中易走,滿地草叢和沼澤,要不停用力踩下頑強的樹枝和泥濘才可前進。有些地方以兩條平行的有刺鐵絲欄著。他就用雨傘的柄子鈎著上面的鐵絲一手向上拉,另一腳則踏著下面的鐵絲向下踩,讓我有空間俯身穿過。我小心翼翼越到另一邊,接過他的傘,學他做同樣的動作。他從容地走了過來,和我微笑說謝謝。

在樹林中,有時我們會停下來,靜靜聽著風從遠處吹過來,慢慢撫過一棵又一棵樹,如浪的聲音。他看著我認真地聽著風,笑說他從來沒留意過這聲音,一切對他來說也那麼自然。我望向他。沒有人看見他的眼睛、他的微笑不會讓步。他會向陌生人笑著打招呼,又會主動上前幫助有需要的人,連動物也喜歡跑到他跟前和他玩。在樹和樹之間,他總走在前面,我在後面跟著。他沒有作聲,也沒有回頭。我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我的,Orphée。

走到森林外面,一片偌大的田野。我們在乾草上躺臥著,雙手放在腦後。四野無人,我們看著天上的雲,聽著風的聲音。他嘴裡玩弄著一條折下來的草枝,腳交疊著,望著藍天。我轉過臉盯著他的輪廓。我又別過臉,陽光教我閉上眼睛。我說,要是我這一刻死了,大抵沒有人會找到我。他說,那我就把你殺死吧。然而他不會知道,其實從那一刻開始,我再也找不到自己了。

後來又發生了很多事。在他的朋友前、他的家人、我們的朋友、我倆之間。離開時,他送了我一個小小的海綿地球。他說他也有一個,那我們都可以把世界握在手中。我坐在車上,把手放在額角和他敬禮。早上的陽光從他身後映過來,他的微笑和他的頭髮都染了金黃色。

我記得我和他說過,我不快樂的時候會寫,他說他會跑步。今天陽光很好,我想起了他。我足足跑了個多小時的步。

我的,Orphé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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